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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刺中文论坛 » 水族馆 » 龙泉壁上鸣——邓肯外传(一)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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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2005-10-20 18:50  #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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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头像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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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泉壁上鸣——邓肯外传(一)

标明产权:此为马刺狂《碎月断魂石》的同人 ^_^

一、星辰

张伯伦重重一顿手中巨斧,大喝一声:“拉老儿,今番我一定要与你一决高下!”

拉塞尔一捋长须,爽朗地大笑:“比就比,谁怕你来!此地清净,正好大战三百回合!”

张伯伦不由分说已经一斧劈来:“三百?你我一生之战到此了结,不打个三天三夜怎能见分晓?”

拉赛尔挥戈迎上:“那就来战!你我一生为对手,大战小战无数,惜乎从来没痛痛快快打过一场。这次定教你心服口服!”

“拉老儿,你做梦吧!”斧声过处,一块巨石被风带到山谷里,撞击起一片巨大的回响。

两人激战正酣,拉赛尔忽然托地一声停住手。张伯伦焦躁,喝道:“拉老儿,怎么又不爽快了?”拉赛尔指指天上:“你没见太阳都落山了么,又没个火把什么的,你要和我唱三岔口么?”

“原来是为这个?!”张伯伦大笑,挥动巨斧说,“为你我这一场大战,岂能容得太阳下山?咄,你,给我留在天上!”

从此后世便有了霸宇圣皇挥斧留日的传奇。他们两人之间的旷古决战本无外人知晓,再一场恶战之后,两人踪影全无,只有一轮皓月,不动声色地见证了过这样一场神灵级别的战斗。但也还是有偶然路过的樵子牧童被他们的声势惊动,窥得一鳞半爪,世人经过拼凑,大致能联想起当时的状况。而到底谁胜谁负,两位大神到底去了哪里?江湖传言众说纷纭,真相,则想必要永远湮没在历史的灰尘之中了。

江畔何人初见月,江月何年初见人?时序轮转,世事变幻,莫不如此。

两人大战之际,在遥远的南方,一个年轻人正在密室中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星盘。浩瀚的宇宙在他眼前展开,此时两颗极亮的星星渐渐靠近,忽然爆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来,随即天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。“呵,圣皇归天了!”年轻人惊呼一声,跌坐到椅子上。但他马上又想起什么,急忙将星盘转向星星的落处,却见又有一颗小小的星星升起来。初时并不甚耀眼,但越往高空移动,星光越是璀璨。年轻人点点头,喃喃说道:“东方,风之城。又一个盛世要开始了。”


当命运之星开始转动,很多人的人生因此而变化,也就有了不同的星光,不同的轨迹。一代一代,有相似,更有不同。

风之城被星光笼罩了很久很久,终于渐渐黯淡下去,天空顿时寂静下来。过了些时,方陆续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星星露头,也不停地有星星落下。最后,年轻人的视线落在了天的西方。那里有一串星星,依次排列成北斗形状,各有异彩,而其中最大的那颗,一闪一闪的,竟似一个孩子顽皮的笑眼,看久了,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。

年轻人小心地停下星盘,沉思片刻。“我,终究也是要接受命运的摆布的。与其留在这里悄悄地化为尘埃,不如接受命运的召唤,像普通人一样地去寻找、去奋斗,经历胜利与失败吧。”


多年后。

他走了很多地方,衣衫已旧,鞋子也已经磨破了。走到一条小溪边,他放下了身上沉重的包袱,坐下来,疲乏又满足地叹了一口气。远处传来一阵孩子的嬉闹声:“往这里扔!”“踢过来,踢过来!”“你真笨!”“你才是,都是你把我的球挡出来了!”他寻声望去,是一群小孩子在抢球玩。

“哎呀,不好,球掉到水里去了!”孩子们惊慌地喊。忽然扑通一声,一个小小的身影跳进水里,很快就摸到球,扔上岸,自己也麻利地爬了上来。几个小孩高兴地围上去:“叮当,你真厉害。这么好的水性,以后可以到海边帮人家捞宝挣钱了!”叫做叮当的小孩个子不高,身材瘦弱,听了这话只是笑笑,并不搭言。有个眼尖的小孩看到身后有个大筐子,不由嬉笑起来:“叮当,又帮你姐姐洗衣服。男孩子做女人的活儿,羞,羞。”

孩子们兀自笑闹推搡,过了一会才看到他坐在一边向这边张望。这里的孩子并不怕人,也不躲避,反而是大大方方迎了上去,不住问长问短。有孩子对他携带的硕大包袱感兴趣,猜测他是个带了宝藏逃亡的大盗。他本想说个谎话敷衍过去,忽然觉得人丛中有一道目光射过来,让他心里一动。他想了想,打开包裹:“这个,叫做星盘,有很多奥妙呢...”

吃饭的时候到了,好奇心得到满足的还在们渐渐散去。他收拾起行李,准备继续赶路,一边寻思:那道目光,到底有什么蹊跷呢?

“外乡人,请你等一下。”他抬起头,见对面树下,一个年轻姑娘冲他打招呼。她手里拿了一壶水,还有几个红红的果子。“外乡人,没有什么招待你,拿着解解渴,顶顶饿吧。”

他道过谢,忽然又感觉到那异样的目光了。他四面看去,只见在那姑娘身后不远的地方,站着一个小孩,正是那个叫叮当。叮当见有人看他,马上藏到石头后面去了,却又偷偷露出半个脸来,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呀转地看着陌生人。

姑娘顺着他地视线一看,笑着说:“那是我弟弟,他害羞。刚才就是他说,你给他们看了稀奇的宝贝,讲了很好听的故事,要我来好好谢谢你。”

他注视着叮当的眼睛,很奇怪地,当年看星盘时的魅惑感依稀闪过。是什么吸引我到了这个小小的山村,难道不是星星的指引。而这个,莫非就是我命运星的主宰吗?

他转身,对姑娘郑重地行了一个礼:“姑娘,我有一个不情之请:请求你让我带走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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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小的叮当,当你躲在姐姐背后,羞怯地微笑时,有没有人会想到,你今天出落得如此高大威猛,你的声名,在普天下传播。你有没有,怀念过那个在家乡的池塘里,像一条快乐的小泥鳅一样游来游去的你?

你是主宰之星,可是命运对你也不会特别容情。星光照耀下的,同样是坎坷不平的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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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见亦无事
小楼一夜听春雨离线中   +100引用
 2005-10-20 18:52  #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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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泉壁上鸣——邓肯外传(二)

二、少年

“没出息的东西!”林波大怒,将门重重一摔,拂袖而去。

邓沐野跪在地上,一脸倔犟,眼泪却已经在眼眶里直打转,只是硬撑着不肯掉下来。“难道我真的做错了?惹得师父生这么大的气。是我的错吧?”“可是,我这样想,也是有道理的呀,师父为什么不肯听我说呢?”他前思后想一番,越发觉得自己没有错。可是眼见师父又惊又怒的样子,不由得一阵自责和委曲袭上心头。

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,接着一颗圆圆的小脑袋伸了进来,小脑袋上一双大眼睛飞快地向房间里张望一下,然后向后一转,说了声:“没事啦,师父走了,快进来!”只见两个少年一前一后溜进来:一个身形稍矮,小圆脸,一双漂亮的大眼睛,透着活泼伶俐;另一个身材瘦高,肤色白净,行动轻盈。邓沐野尤自昏头昏脑地跪在那里,矮个少年已经一步蹿上去拉他起来:“师父早走啦,你真呆,还跪在那里干什么?”邓沐野站起来,顿时感到膝盖酸痛,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跪了许久。他苦笑一声说道:“小九啊,我知道师父走了,可是他的责怪我还感觉得到。多跪一会,我心里的不安就少一点。”叫做小五的瘦高个少年插话问道:“师兄,师父以前可从来没骂过你的,今天这么生气,是不是你真的有什么做得不对?”“是啊,师兄,你要是做错了什么,向师父认个错就是了。师父这么喜欢你,一定不会和你计较,”叫做小九的少年也说。

邓沐野长叹一声:“师父认为我做错了,可是我自己不觉得做错了。但是我不认错,师父会更生气。我要是认错,那就是说谎,岂不是错上加错?真让人头疼。”

那两个少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,三人大眼瞪小眼,闷闷地坐在屋子里。之后几天,林波虽然没有再对邓沐野大发雷霆,却总是脸色阴沉。日常习武的时候,小五和小九被他挑出一堆毛病,挨了不少骂。大家都提心吊胆过日子,生怕又触怒了他。邓沐野心想这都是因为我,不由得十分悒郁。小五安慰他说:“反正师父平常就是这样了,横挑鼻子竖挑眼的。我们都知道,这也是为了我们好,不会有怨言的。”

不过今天,林波到鸽房去过一趟,回来就变得喜气洋洋的,走路也轻快了许多。几个少年私下议论,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。还是小九脑子活络,交游广泛,他从庄园里管事的罗四那里打听到:原来,是一直在外游历的师叔罗冰要回来了。

要说罗冰此人,原是昔日武林六大神将之一,尊号纳海,亲手打造了鹿野山基业。只因他经年征战,一身伤病,不得已只得亲到深山,求请隐逸多年的师兄林波出来暂时代掌鹿野宗主之位,自己则放下重担,一身轻松出外游历了。他此去,一则是为求医问药,二则也是借名山圣水陶冶性情。只是林波闲散惯了的人,在鹿野山呆久了颇不自在。而鹿野山自罗冰离开之后,人才日益凋零,武林声望低微,更是令林波忧心。好在他自己亲手调教的几个弟子甚有出息,林波唯有更加严厉地督导他们习武,悉心点拨,希冀他们早有所成。其中大弟子邓沐野尤其天赋聪明,凡事一点就通,一上手就会,更难得他性情稳重,肯吃苦,林波要他练10遍,他必得练30遍方肯住手,小小年纪,武艺却是日益精进。到后来,林波索性将几个小一些的弟子也交给邓沐野照管,由他代师传艺,自己便多些时间照管鹿野得其他事务。如此寄予厚望的人,为何突然之间便成了引爆了林波怒气的火药桶?


话要从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说起。每年各门派都会派出最优秀的弟子参加大会,互相较量武艺。前八名的优胜者便有资格进入武林盟,待到资历足够,便具有候选武林盟主的资格了。尤其今年盛传现任盟主东神乔大帝有退位之意,此次武林大会召开,大帝便要借机挑选传位之人。故天下各派各势力,无不高度重视这次盛会,务必选拔精兵强将前往参加。鹿野山的老一辈已经退隐,年轻一代自然当之无愧地要由邓沐野领军。林波满心以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,没想到邓沐野认为自己当前功夫尚浅,还不足以与各路豪杰对阵。不如等来年自己有所成就之后再去,不必急在一时。

邓沐野侃侃而谈,却没有注意到林波的神情,从惊讶、失望,渐渐变成了伤心。痛恨。林波恨的是,自己这个徒儿年纪虽轻,武学上的成就已经相当不俗,在年轻一辈里算得上是翘楚人物。行事也呈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一阵深谋远虑,颇有大将之风。没想到居然是个贪生怕死之徒。区区一个武林大会,都要找借口不去参加。以后要将鹿野山的重担交给他,他能行吗?又是伤心,又是愤怒,林波这几天一时就像老了好几岁。

在这当口,罗冰要回来了,怎不能令林波顿时喜出望外,抛却烦恼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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鹿野山,春夏之交时分,树木葱茏,不时有小鹿在林间蹿来蹿去,惊飞了枝上的小鸟,鸟鸣一声接一声,传出老远。罗冰停下脚步,一声浩叹:“鹿野,我终于又回来了。”转过山脚,前面不远,就是鹿苑的大门。远望山庄,自有一派宏大气势。罗冰暗自点头:这些年来,师兄代自己操劳不少,鹿野在师兄的手中,渐渐有了更多的生机。

“小徒邓沐野,请师叔安!”邓沐野抢上一步,深深施礼。林波率众人正在大门等候,他因为心急,自己前行了一箭之地,先行来迎。罗冰上下打量他,只见面前的少年身高已有七尺,肩宽腰细,体态匀称。罗冰一见不由点头:“师兄好眼力,果然是块璞玉,习武的好材料!”少年的面容带着一些木讷和稚气,但一双眼睛清澈到似可见底,让人一见就会心生欢喜。更兼他态度谦逊,语言诚恳,暗合了罗冰自己的为人脾性。因此这短短一段路程里,师叔侄二人竟谈得十分热闹,很是投契。从言谈中,罗冰得知邓沐野是14岁投到林波门下的,之前仅由一个占星师传授了他一些武功心法,不由得暗暗称奇。武林人注重童子功,有些武家子弟3岁起就开始习武了。邓沐野到14岁才正式入门,现在功夫在同辈中已然出类拔萃,将来成就真是不可言说。

却说邓沐野陪罗冰来到山庄,林波迎出来相见,欢喜自不待说。等嘘寒问暖、互相厮见一番扰攘毕,师兄弟二人方才有了单独相处、坐下来好好聊聊知心话的机会。

罗冰端起茶杯,轻轻啜了一口,赞道:“好茶,我们山上的茶味道就是不一样。在外面无论怎样的好茶,总觉得不如这个贴心。”林波笑着说:“我还不知道师弟你好这个?上好的雨前叶子,叫沐野他们几个特地从深山里取来的泉水,连茶具都是因为你特地购置的。”罗冰说:“师兄有心了。不过我那套围棋你没给我扔了吧?这次回来,咱哥儿俩一定要再好好杀几盘。”林波连声说:“留着呢,留着呢,就等着师弟你回来。这下咱们哥儿几个在一起,什么事情都好办了啊!”

罗冰想起一事,问道:“你刚才提起沐野,隐约听他们说,你这些天在为沐野的事生气。这孩子看上去倒是乖巧,该不会捅了什么漏子吧?”林波见罗冰问起,不由得皱一皱眉:“好好的,又提这个孽障!人家说自古英雄出少年,他小小年纪,就已经畏首畏尾,哪里是做大事的气概!”于是将武林大会即将召开,邓沐野却拒绝为鹿野山出赛的事情讲了一遍。罗冰因脱离江湖已有数年,人事生疏,不免时时插言发问。足足用了盏茶时间,林波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对罗冰说明。他心中闷气压抑多日,经过这番倾诉,反而觉得心胸开朗起来。

罗冰站起身来走了几步,拍一拍林波的肩膀,说:“师兄,照我来看,要么你这徒弟真是个木头木脑的胆小鬼;要么,他是心思缜密,深藏不露。如果是后者,想想他的年纪,倒是有点让人不寒而栗。”林波惊奇道:“师弟,你如何发出这般感慨来?这孩子的个性,一定要说他是胆小鬼,也是委曲了他。只是心思缜密,深藏不露,却也未必吧?”“师兄,人人都道这次武林大会,必定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。若能一举成功,号令群雄自不在话下。就算不能挣得第一,借此机会显示一下威风和底气也是好的。师兄可能也是这样想法,对不对?”林波颔首,说道:“不错,此外我也有别的考虑。鹿野自你走后,一班老人走的走,退的退,那班小的又太小。青黄不接,没奈何只得潜伏在本地不动。今年却又不同,一则是武林大会的好时机,二则沐野他们也到了出去历练的时候。早是还早了一点,但既然迟早都要挑起鹿野的大梁,早历练便可早成材。”“师兄说得有理。只是,师兄是否想到了,江湖险恶,鹿野这些年蛰伏野外,不理江湖是非,是非却未曾离过鹿野。且不说沐野,就是吉五庞九这几个小一点的,哪个是池中之物了?战神庄、圣临门,日月风诸帝门下,都不是等闲之辈,他们岂能坐视鹿野崛起。一旦在武林大会上风头出得太足,引起了几大门派的注意,鹿野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。”


“呵呵,要想称霸武林,岂容你过什么安生日子。要安生,你我这两把老骨头不是早该回家抱孩子享清福了么?”

“师兄,我也是刀枪林里打滚半辈子的人,从来都是麻烦怕我,我哪里怕过麻烦来?只是鹿野才开始复苏,断不可锋芒太露,以免树敌。沐野的退避,倒正合韬晦之策。所以我说他想得周密。”

林波默然,思索一番,方才叹道:“师弟说的有理。是我心急了。”

罗冰呵呵一笑:“我也急呀,眼看我们的年纪越来越大,踢腾不了几年了,难道就这么窝窝囔囔、被人指着后背嘲笑下去?只是乔战神当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,虽说已有倦意,这位子却不是谁想坐就坐的。就算他说要传位,他门下的蓝腾溪和佩猊都是人中龙凤,哪里轮得到外人抢了?且让他们互相斗两年再说,我们两个老家伙,口袋里宝贝也不多了,得赶紧抖给孩子们呐。”

罗冰这番话说得甚是豪壮,林波也不禁受到感染。”天下风云出我辈,一入江湖岁月催。我们是老了,可是心并没有老啊。我们就抓紧拟个计划,三年为限,看能做到什么样子!”不过一转念:罗冰今天才回来,不宜劳累。于是说道:“师弟眼下还是该多休息,我叫沐野陪你聊聊天,到处走走。他小时候也跟人天南海北闯荡过,见识是不差的。”

罗冰听他叫沐野叫得亲切,不由逗趣道:“哦,这下又不是没出息的胆小鬼了?”

林波哼了一声:“不胆小,也不够气派。你看看乔大帝门下的艾小三,个子没他高,长得没他壮,走到哪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。我这里,除了老四还算硬气,剩下几个怎么一个赛一个的温顺。”

罗冰说:“龙生龙,凤生凤,你嗓门虽然大,还不就是个好好先生?要说这个,你和沐野还真是像,他倔起来像头牛,你倔起来根本就是驴子!”

“哈哈哈!”开怀的笑声,一直飞出窗外。

第二年,邓沐野代表鹿野出席武林大会,连挑20多位好手,更得到大内总管史特恩垂青,亲自为他斟酒,披红挂彩,呼为“武林第一小英雄”。鹿野山,开始让人刮目相看了。而在林波和罗冰的带领下、邓沐野和小兄弟们,才要开始经历在江湖的大风大浪里颠簸。

星星一旦转动,便不能停歇。谁与谁,将交错,将互相辉映,或者,共同毁灭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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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泉壁上鸣——邓肯外传(三)

三、凤声(上)

邓沐野记得,自己是在家乡的小溪边遇到自己的第一位师父的,也是在水边与他离别。


“叮当,”师父最后一次这样叫他,一边亲切地摸摸他的头,替他把头发理顺。“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,所以我帮你找到了一位智慧极高的明师。跟着他,你的潜能一定能得到更大的发挥。但师父不是不再关心你了,师父会在遥远的地方看着你,为你祝福。”

邓沐野认为自己已经长大、懂事了,这时候应该做出高兴的样子,可是他做不到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潜能,也不想变成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。以前他喜欢游泳,后来师父教他练内功、记八卦方位,他学得很快,也很喜欢。可是,这和潜能有什么关系呢,为什么师父要郑重其事地为自己另找一个师父?总之,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,邓沐野很大人地叹了口气,忘了之前对于自己已经变成大人的断定。

他不知道,他领悟内功心法的速度之快,令他的师父既欣喜又有些惶恐。“他这样聪明,到底是因为他的来历,还是因为他心地纯良呢?”占星师经常独自对着星盘问自己。“我找到了他,养育了他,但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教导他。继续把这孩子留在身边,只会耽误他的前程。”


占星师很悲哀。虚荣,是人生的驱动力。谁不希望能作为巨星的导师被记住呢?发现者是无足轻重的,毕竟,不是自己,也会有别人会认识到他的价值。或许,被星光驱使的自己,唯一的使命就只是发现他、找到他而已。占星师郑重地做了一次祈祷,得到的指示是:向西。终于,他们在鹿野山停了下来,分离的时刻到了。

邓沐野依然清楚地记得离开那天,师父的背影。师父背着他时刻形影不离的星盘,在岁月的摧残下,他的腰已经微微有些弯曲。师父的离去和他的到来一样突然,而自己的人生,从此要和鹿野山联系在一起,也同样突然。“不管人生是什么样的人生,而我,始终要做我自己!”小小的邓沐野,发出了一个连许多伟大的人都不一定能实现的誓言。

叮当这个名字,从此就封锁在他的记忆深处。那是家乡的呼唤,亲人的呼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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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沐野,你发什么呆呢?”有人打招呼,打断了邓沐野的遐想。他答应一声:“蓝兄,没事,这里的海水真暖,我差点睡着了。”

蓝腾溪踩着水哗哗地走过来,快活地说:“如何,我们奥海是个好地方吧?来这里长住吧?我以前住在北方,冬天太冷。搬到奥海之后,身体都好了很多。”邓沐野只是好脾气地笑笑。他比以前晒黑了很多,体格也粗壮了,只是外形还带着少年人的纤细。他弯腰抱起身边蓝腾溪的小女儿,开始逗她玩儿:“贝壳要不要?小鱼呢,小螃蟹呢?”

奥海在鹿野的下游,邓沐野有一次代林波去战神庄为乔大帝庆生,正好遇到了蓝腾溪。两人一见如故,邓沐野便邀请蓝腾溪下次造访鹿野。偏偏蓝腾溪事情缠身,这个约定,一直拖到蓝腾溪去了奥海,亲自到鹿野请邓沐野前来游玩。其实这次约请,蓝腾溪的本意是为了一践故人之情,但也另有一层深意在内:自邓沐野那年在武林新秀会上一支独秀,有人忿忿不平,说他必定只是昙花一现。不想邓沐野功力深厚,一年更比一年强,到第二年已隐隐有超越他的师叔纳海神将罗冰的势头。罗冰也是雅量高致,不仅不以为忤,还将自己的平生绝技“双塔凌云”倾囊相授,竟有巴不得早日将师侄扶上台接班的意思。若能为奥海延揽到这等人才,对奥海的好处自不待言,就是战神庄自己师父那边,也将乐于见到宿敌鹿野的实力被削弱。

蓝腾溪也深知以邓沐野的为人,此事难为,所以当着他的面,绝不透露自己的意图,只是日日陪他四处饱览奥海风光,闲来二人较量武功,共同探讨些心得。蓝腾溪性情温厚,待人行事彬彬有礼,功夫走的却是大开大合,极其刚猛的一条路子。擅使一招“见龙在田”,犹似霹雳闪过,快,急,猛。能过他这第一招的人有限,单就出手的气势,已足以让人心生退避了。邓沐野的路子又不同,他人长得高大魁梧,却练就一身八卦游龙功夫,脚步似行云流水,腾挪之间,时间拿捏恰到好处。别人看的他拳脚掌法皆平淡无奇,一口玄铁重剑舞动起来更是笨拙,未免先有了轻视之心,直到真正交手,才要叫苦不迭。两人武功各有擅长,但都是一般刻苦上进,个性又都慷慨大方,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悟和盘托出,因此天天都要秉烛谈到夜深。有时半夜想起什么,邓沐野不由分说便去敲蓝腾溪的门,拉他出来比划。蓝腾溪的妻子塔娜倒也不以为意,见月色皎然,索性自己也披衣起来,弹一曲《关山月》,为二人助兴。

这一天,邓沐野与蓝腾溪一家人出去看西域魔舞毕,回到家里闲话一番,便打算歇息。蓝腾溪的小女儿米娜却吵闹着要听爸爸妈妈妈唱歌。塔娜本是有名的歌人,连蓝腾溪自己因为家学渊源,音律上颇有造诣。当下蓝腾溪弹琴,塔娜便轻歌一曲:“绿草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...”音韵婉转,邓沐野自认对乐理一窍不通,但听了此曲,也觉得意韵深长,不由自主随着节拍点头。米娜自告奋勇唱了一支《小燕子》,便来催促邓沐野:“大哥哥也唱一个!”事出意外,邓沐野手足无措地说:“可是大哥哥不会唱歌呀。”米娜说:“我看见大哥哥打拍子了,大哥哥一定会唱的!”邓沐野没奈何,搜肠刮肚地想了一想,小弟庞九前些时总在嘴里哼哼什么《双节棍》,哼哼哈嘿的,旋律倒也简单,只是给他唱出来,调都跑到爪洼国去了。蓝腾溪夫妇为着礼貌之故不便大笑,忍得肚子痛。

塔娜说道:“好了,米娜不要闹了,妈妈再唱一首歌,大家就睡觉去吧。”乐声起处,塔娜便低吟: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。临行眯眯缝,意恐迟迟归。谁云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。”坐中其他人尤可,这一曲却正撞上邓沐野心坎,一时心中酸痛,眼泪一滴一滴沾湿了衣襟。这时一双温热的小手伸过来,替他擦眼泪。耳边只听得米娜稚气的声音:“大哥哥是想爸爸妈妈了,伤心得哭了吗?”邓沐野紧紧抱住米娜,说:“嗯,大哥哥的妈妈到很远的地方去了,不能回来,大哥哥一直都好想好想她。”米娜的小脸偎依着邓沐野,说道:“大哥哥不要难过,小米娜会唱歌跳舞给大哥哥看,还有爸爸妈妈陪你,你就不会想妈妈了,对不对?”邓沐野心里升上一股暖流,不由轻轻点了点头。

他已在江湖经历了几年,蓝腾溪真正的用意,他未必不知,但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。此时此境,竟让他平生一缕依恋之情,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。

之后几天,邓沐野都极少看到蓝腾溪。他知道奥海近来事务颇多,蓝腾溪定是忙公事去了。问过塔娜,塔娜说蓝腾溪被奥海主人差遣,去了南方的一个什么岛。过了几天,邓沐野想起自己和师父师叔禀明的归期要到了,便要辞行回家。塔娜却苦留,说是夫君走前有交待,一定要等他回来,他有要是和邓沐野商量。邓沐野无奈,只得又多逗留了几天。


第三天上,邓沐野一个人在海边散步,忽听米娜叫他:“邓哥哥,快回来,爸爸回来了,找你呢!”邓沐野三步两步跑回去,一进门却并没有见到蓝腾溪,正在奇怪,只见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。“叮当...沐野!”正是邓沐野的姐姐。他身不由己冲上前去,与来人紧紧拥抱。姐姐含泪笑道:“你都长这么高了,嗯,像个威风凛凛的男子汉。”


邓沐野离乡多年后,有一次托人带信回家,却被告知家乡遭到飓风袭击,田地房屋全毁,原来的居民都搬走了。邓沐野也不知道家人安全与否,搬去了哪里,多方探访都没有结果,一直牵肠挂肚。蓝腾溪日前察觉到邓沐野思念亲人之情甚浓,于是亲自调用包括奥海、战神庄,乃至魔宫等诸多方面的关系网,终于找到了邓沐野的姐姐,将她请到奥海。

邓沐野与姐姐相见,一心顾着与亲人团聚,回鹿野的归期,一时竟被忘得一干二净。

他这里在奥海其乐陶陶,鹿野山上下却乱成了一窝粥。人人都在传说,邓沐野在奥海被视为贵客,蓝腾溪全力周旋,看来邓沐野多半是动心了,要离开鹿野山。林波虽然竭力辟谣,说邓沐野忠厚诚恳,断不会做出背弃师门的事情。但时间一天天过去,邓沐野还是没有回来,林波自己也沉不住气了。急急忙忙召回罗冰商量对策。

庞九:“五哥,你说大哥会不会不回来了?”

吉五:“会的。这里注定是他建功立业的地方,他一定要回来的。”


庞九:“那,等他成功了,他会不会走呢?”


吉五:“笨,他成功了,鹿野山的基业不就是他的?师父和师叔都眼巴巴地等着传位给他呢,他还要走到哪里去?”


庞九:“喂,五哥,等你功成名就了,你会不会离开这里到外面去?”


吉五思索了一下:“应该不会吧,但也难说。跟着大哥当然好,可是总跟着大哥也不见得好。男子汉大丈夫,应该有自己的一番事业。”


庞九(呵欠):“想那么远干什么。”


吉五(鄙夷地):“你以为呢,都像你似的,满脑子都是怎么泡妞。”


三、凤声(下)

演武厅。蓝腾溪大喝一声:“乱云飞渡,邓贤弟接好了!”长枪一抖,枪上的红缨绽放成一朵朵的红花,每朵花里抖暗藏着夺人命的枪尖。邓沐野不慌不忙,身子一闪,顺着枪花的走势便转,虽然蓝腾溪枪枪不离他身侧,竟是毫发无伤。他看准蓝腾溪用枪的力道,左脚一探,右脚跟上,便到了蓝腾溪跟前,伸手要去夺枪。不想蓝腾溪化枪为棍,募地腾身而起,空中一拧身,便是连环两脚踢出。邓沐野赞一声:“好快的腿法!”身体往后一仰,一个“铁板桥”,蓝腾溪的飞踢就落了空。蓝腾溪随即跳落到地上,笑道:“邓贤弟这个躲闪可到位得很,我都没想到这两脚这么容易就被你躲过去了。”邓沐野摸摸头,憨憨地一笑:“你都告诉俺要小心了,所以俺事先有提防啊。再说俺家鲍三哥那无影脚的功夫,才真是刁钻。俺们兄弟没少在他身上吃苦头,多年下来,对于如何避开飞踢也算颇有经验了。”

蓝腾溪道:“邓贤弟拿兵器来,我们再来认真厮杀一番!”邓沐野随手捡起一把长剑,一式"仙人指路"便刺了过去。两人打得兴起,只听得风声呼呼,刀剑相交的声音,厅里的兵器架子被打翻了一片。蓝腾溪手下用力,红缨一甩,长枪夺地一声朝邓沐野胸口便刺。这一枪力道极大,邓沐野不敢硬接,便朝外闪。蓝腾溪更不容情,一枪比一枪更紧地逼上来。邓沐野提剑一格,自己又退一步。蓝腾溪抢上前来,不想邓沐野转身左肘击出,再一个转身,右手剑身便打在蓝腾溪的枪杆上。蓝腾溪手一个不稳,长枪便飞了出去。远远地却有一个人走了过来。蓝腾溪大叫一声:“小心!”自己一纵身飞出去取枪。来人却不在意,轻轻一绰,便拿住了枪,顺手插在地上,这才开口说:“溪儿,你最近果然不用功,这么容易就被人把枪震飞了?”蓝腾溪一见,马上拜下去:“不知师父驾到,师父请恕徒儿无礼!”来的居然是乔战神本人。他扶起蓝腾溪,说道:“自己出来走走,忽然想来看你,也就来了。本来就没想让大家知道。”

邓沐野也急忙过来见礼,乔战神仔细看了看,拍拍他的肩说:“好小子,有你的!能打飞我这徒儿的枪的,这世上倒也不多见。你刚才那个左右连环出击的招数,有什么讲究没有?”邓沐野恭敬地回答:“回盟主话:我师父给取了个名,叫做倚天照海。要诀在于下盘稳,移动快,动作熟练。其实并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。”乔战神听他说“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”,无声地笑了笑,说道:“你说不出奇,我倒觉得有些意思。你再使一遍给我看看?”邓沐野依言演了一遍,乔战神颔首,对蓝腾溪说:“你看出什么了没有?如何破解?”蓝腾溪道:“看是看出来了,就是招式太简单,反而不知道怎么破解。”乔战神哈哈大笑:“这话太对了!招式简单,无法破解。世人都以为越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功夫越厉害,殊不知凭它怎么变化,总脱不开手法身眼步这几条。杀人一招就够,技巧高不高其实不那么重要。”邓沐野在一旁说:“但技巧能到盟主这一境界,单是看着,也觉得享受。怎么能说不重要呢?”他这话全是出于恳切,并非一味浮夸赞美。乔战神听他这样说,心中受用,便道:“让我来对一下你的”倚天照海“,看能不能破得了。”邓沐野有点踌躇,蓝腾溪却鼓励说:“师父现在很少出手指点人,这样的大好机会,你还不赶快上前讨教么?”


邓沐野当年在武林新秀中夺魁,前三名的每人都获得一次机会与乔战神对上十招,由他亲自点拨。这一举动礼节的象征居多,但仅就那次,邓沐野已感觉到乔战神的功夫造诣,确是高深莫测。乔战神当时也没有对他太过注意,反而是看上了华山梅家的一个后生,叫做梅布朗的。这次能和乔战神过招,自然意义非凡。

邓沐野便告一声得罪,提剑虚虚一刺。这不过是个客气的招数,意思是我要进攻了。乔战神点头,随手就还了一招乱云飞渡。这一招与蓝腾溪所用的一模一样,使出来的效果却大大不同。蓝腾溪手下飞出的枪花有大有小,枪枪藏险,乔战神的枪花却是轻灵流动,虚实相生。邓沐野背上流汗,好一会才小心地踏出一步,一剑挑向中心一朵枪花。此时满天的枪影却立刻一收,乔战神将长枪抖成一线,笔直地刺过来。邓沐野习惯地用剑来格,又是一式“倚天照海”。他先是左转,接着就发现不对,右边的路已经被封死了,只得奋起力量,强行一剑击出,试图打开一条缺口。乔战神不由一哂:“小子要蛮来么?”大力金刚掌便拍出去。他用力的时候,身形微动,邓沐野便溜滑地贴着缝隙钻出去了。原来他那一剑,本是虚招,就是用来诱使对手露出空档的。乔战神不禁错愕,随即笑道:“你这小子,倒是不呆。”邓沐野抹一把汗,不好意思地笑:“打我肯定是打不过前辈的,逃还不会逃么。”“逃却也不是好逃的!”话音未落,乔战神已然腾空飞起,也是连环两脚踢出。邓沐野急忙闪身躲过,不想乔战神空中腰一拧,左脚收回,右脚接着踢出。邓沐野避无可避,只得就地一滚。眼看乔战神的脚就要踢到邓沐野身上,忽然一股力道袭来,他落脚的方向为之一偏。

邓沐野从地上爬起来,暗道侥幸。虽然狼狈,人倒是好端端地没事。这时一人爽朗地笑着进来:“乔老大,逗孩子玩不用这么认真吧。”乔战神本来也没打算踢倒邓沐野,听到这话,笑骂道:“死老罗,我要是认真,凭你就能让我收脚了?我是看你侄儿面子,不是你的。”来者不是别人,正是受林波之托前来寻人的罗冰。


蓝腾溪见罗冰到来,心知鹿野山断不能坐视奥海把邓沐野拉走,暗暗叹息一声:“唉,顺其自然吧。”

乔战神对罗冰赞道:“你这侄儿不错,朝气蓬勃,看到他们,不由得会觉得自己老了。”是年他不过三十六七岁年纪,但身居第一位已经多年,独孤求败,渐有倦意。更因身边出现变故,眼见至亲之人一个个离他而去,就算繁华之极,无人可以分享,又有什么意义呢?于是心境日益萧条。这次悄无声息地造访各位爱徒,就是为了一遣愁闷。他的心思,罗冰多少也能体会。只是罗冰历经坎坷,对于生活的看法反而更加积极开朗。当下笑道:“古人说,活到老,学到老。你自以为老了,实为不思进取。这样下去,现在的后生小子很快就会追上你了。你能服气么?我们就是要老而不死,结结实实给后辈们看看我们的厉害!”乔战神也不由笑了:“你个罗冰,倒真是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呀。”

当天,罗冰与邓沐野促膝深谈,直到天色破晓。罗冰问:“我说的这些,并不是为鹿野着想,也是为了你。你自己可都明白了?”邓沐野坚定地点点头,说:“师叔,我知道了。我会尽力去做的。”

这一年,鹿野山整顿力量,正式加入争霸武林的阵营。邓沐野与乔战神狭路相逢,天降暴风骤雨,为二人击鼓助威。这一场双方足足打了七个时辰,最后邓沐野败退回了鹿野山。乔战神于当年奋起神威,一举扫平武林72家,灭穿花布信二将于神风之谷。太阳总有下山的时候,但下沉之前,它为人们带来了最为瑰丽的晚霞。是为乔战神最后的辉煌,也是邓沐野与战神之间几次极为难得的交锋的机会。


第二年,乔战神正式退隐,自此退出武林争霸的舞台。江湖中少了这样一位令风云变色的人物,他的风华,举世无双。自他退位之后,这一位置一时竟无人能够顶替。天下因此也进入了群雄并踞时代。


桐花万里丹山路,雏凤清于老凤声。很多新生的力量,将要发出他们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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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泉壁上鸣——邓肯外传(四)

四、流星(上)

“传说呀,星星是天神镶嵌在夜空的宝石。有些宝石没有镶好,渐渐就会从空中掉下来,那就是流星了。”


“好像不是这样的吧?星星看起来小,是因为它们离我们很远。其实有些星星很大的,怎么会被镶嵌到天空呢?不过,香儿妹妹的故事讲得真好听。”


“死呆子,知道是故事还跟我认真?”


“嘿嘿,我忘了。”

邓沐野和叫做香儿的女孩并肩坐在墙头看星星,香儿撇了撇嘴,把头扭到一边去。邓沐野想说点什么,张了张嘴,又不作声了。两人默默地看着星空。一道流星的轨迹划过天空,缓缓向东南天际落下。香儿忽然说:“听我爷爷说,每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对应的星星。要是人死了,星星就会落下来,变成流星。不知道我们的星星是什么样的,不过我这么平凡的人,星星一定会很小很小,看不见的。”邓沐野忙着在天上找,最后很确定地指着一颗稳定、明亮的六芒星对香儿说:“那个星星,就是我。”香儿惊奇地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邓沐野说:“很小的时候,师父告诉我的呀。他还说,还说...”他吐了吐舌头,停住了,说:“反正是没什么意义的事。”香儿催促:“有没有意义听了才知道嘛。”“他说,我的星星是紫微斗数之一,我将来必定是一个王朝的主宰。”香儿睁大了眼睛:“哇,呆子,原来你这么厉害!”邓沐野急忙分辩:“不是我厉害,是我师父他说得厉害。我才不信呢,什么王朝啊,我根本没有兴趣。”“那你对什么有兴趣?”“就像这样,和你坐在一起看星星,我就很喜欢。”


香儿的脸红了一下,幸好借着夜色,邓沐野没有发觉。两人坐了一会,邓沐野说:“天不早了,我送你回医馆吧。”香儿点点头,邓沐野扶着香儿,从墙上纵身跳下来,正要走。忽听有人惊慌地大喊:“大哥,不好了,不好了!”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,隐隐传来几声狼啸。

“小九?”邓沐野脸色一变,伸臂把香儿拦腰抱起来送回墙头,说道:“你在这里,不要动。我看看怎么回事。”事出突然,香儿紧张地点点头。想起刚才被邓沐野揽起来的一刻,心里扑通直跳,却又有几分甜蜜。

来的果然是庞九,只见他神色慌张,肩上被抓破了一块,正在流血。见到邓沐野,他来不及说话,只是往身后一指。随即一股劲风袭来,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咆哮着直直地跃向庞九。邓沐野一扬手,一枚铜板抛出,打在黑影身上。这物体负痛,低吼一声,落到地上。邓沐野这才看清楚,原来是一头黑狼,体形巨大,长得像一头小牛,眼睛阴森森地闪着绿光。邓沐野一见之下也不由心惊,问庞九:“你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东西回来?就怕它不是单独一个,若是有狼群跟来,那可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!”庞九正要解释,黑狼已经蓄势,再次扑过来。距离太近,邓沐野手边又没有带兵刃,仓促之间,想起鲍三教他的:“铜头铁额麻杆腰”,脚步一转,便往黑狼的腰上踢去。这黑狼却不简单,竟似知道他的意图,忽地一下掉过头来,往他身上便咬。“这畜生,莫非是有人调教的?”邓沐野心念如电转,但已来不及思索,左肩一沉,右手一记劈空掌打出,正砸到黑狼的眼睛上。黑狼痛得打了个滚,翻身爬起来,又要再扑,但势头已减弱许多。邓沐野趁势退出一丈远,推了推庞九:“快走,回去告诉庄园里的人增援!要庄园也小心戒备!”庞九答应一声,飞身往鹿野山庄的方向去了。邓沐野背着手,依墙而立。他想这黑狼倒是不难解决,麻烦的是,到底周围有没有狼群?若是狼群,该怎么对付?这狼,真的是有人驯养的吗?

心绪忙乱中,他没忘了向墙头看一眼,只见香儿坐在那里,整个人显得很镇定,并没有慌乱瑟缩,让他心里大觉安慰。

负了伤的黑狼,野性发作起来只有更猛烈。但这头狼只是在四周逡巡,不时嗥叫两声,并没有急于进攻,后来索性趴下假寐起来。邓沐野开始以为它是受伤太重,猛然才明白过来:这畜生在等同伴!时间紧急,解决一个是一个,邓沐野在周围翻了翻,找到一块长形的石头,砸了几下,修出锋来,当作短剑使用。他先丢了一块石头出去,黑狼闻声站起来四处转圈,邓沐野便已悄然贴近上。他假装将后背空档露出来,黑狼果然中计,跃起便扑。邓沐野站着没动,直到清楚地看到黑狼颌下一圈白毛,手上石剑一挥,准确在黑狼的喉间划了一圈。黑狼咆哮着倒了下去,一双爪子还挂在邓沐野肩上。邓沐野把黑狼甩开,这才感觉到,自己出了一身冷汗。


黑狼果然是有同伴的。还没等邓沐野想好对策,又有三只野狼从夜色里奔出来。邓沐野后背紧紧贴住石壁,只见这三只狼分别从三个方向冲过来,看走的方位,居然颇有默契的样子,更坚定了他这狼是有人驯养的想法。两只狼在地面上封锁角度,一只则高高跳起,空中袭击。邓沐野心知必须一击而中,不得有闪失。于是脚尖一点,整个人加速前冲,凌空一脚先将跳过来的狼踢飞。他身子下落,地上的两只狼已经咻咻地露出獠牙,他于是腰一拧,做了个“倒踢紫金冠”的动作,剑刺脚踢,分袭两只狼。只是这两只狼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还要快,邓沐野刺伤一只,另一只已经咬到他腿上。邓沐野感到一阵疼痛,不由得暴怒起来,他不顾一切地一拳打向狼头,狼头被打成粉碎,他的手却也鲜血直流。剩下的两只狼已经聚到一起,再度发起进攻。邓沐野心中焦躁,一把抓住一只狼的尾巴,风车一般抡了几圈之后被他扔了出去,另一只则被他拧断了脖子。现在的他,身上沾满血迹,大部分是狼的,也有他自己的。他圆瞪双眼,全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。

这是平时那个憨憨地笑着、经常被众人捉弄的邓小呆吗?香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,心里满是惊奇,混合了一点崇拜、敬畏,还有一种陌生感。她紧盯着邓沐野,全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。


又有几声狼嗥出来,接着相反的方向有声音回应,此起彼伏。邓沐野和香儿对望了一眼,心下明白:是狼群到了。

庄园的增援怎么还没有来?

四、流星(下)

邓沐野心想为今之际,只得以静制动,靠着墙,不敢擅离。狼群渐渐在聚拢,邓沐野看着远远近近浮动着的绿火,简直疑心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个可怖的梦境?但狼的威胁却是现实的。他已经囤了一堆石头在身边,当下接连发出,冲在前面的几只被打得负痛哀嚎,但狼群得来势并未因此受阻。邓沐野只顾看着前方,忽听香儿大叫了一声:“邓哥,小心右边!”邓沐野看时,却是一头灰狼,悄无声息地蹩了过来,试图偷袭。他手臂一挥,一块大石头飞出去喂进了灰狼的嘴里,但其他有几只狼已经到了附近。

正在危急之间,邓沐野听得有个清朗的声音说道:“大哥勿惊,我来了!”一个白衣的人影飘然而至,正是魔弩吉五。他弓弦一张,银色的长箭闪闪,犹如下雨一般倾泻到狼群之中,群狼顿时倒下一片。邓沐野大喜道:“五弟,你来的正好!其他人呢?”吉五弯弓的姿势不动,头略略往后一摆:“他们马上就到。师父和师叔怕庄园有变,留在后面。”

来增援的人由鲍三带领,他是猎户出身,训练有素,当即命人四处点起火把,扎起一个小小的阵营。狼群怕火,便退开一段距离,但仍然紧紧地围着。庞九在家稍事包扎,也跟着来了,邓沐野便拉着他细问究竟。原来庞九因事外出,在一家山村歇脚时,听到有个妇人哭诉,说小儿子被狼叼走了。庞九一路跟踪,找到了狼窝,一举将其捣毁。忽然见到路旁又立着一只幼狼。庞九心想这定是狼窝里走散的,自然要一并除掉。不想他打死幼狼之后,还没下山,就被一头巨大的黑狼盯上。那狼凶悍非常,庞九仓促之中被咬了一口,只得赶紧逃走。黑狼紧追不舍,竟一直撵到鹿野山。邓沐野说:“原来如此。你打死的那只幼狼想必是黑狼的小崽,所以会一直追你。只是鹿野山附近,何时有这么大规模的狼群了?莫非...”他心里忽然一寒,旁边一人口快:“莫非是有人驱赶来的?”邓沐野苦笑:“二十三弟,你倒是脑子块。不错,我就是这么想的。驱赶狼群,到底什么人有这样的本领?不知道是不是冲着鹿野山来的。”


鲍三说道:“师父和师叔也是担心这个,所以才派我们出来,他们带人在山庄戒备。眼下先不管,撑到天明再探究竟吧。”

他正说着,狼群却骚动起来,开始朝营地逼近。鲍三不由得惊疑:为什么狼群见了火又不避了?难道是听到了命令?他吩咐道:“二十三弟,你耳力最好,听一听看。”二十三弟德文凝神细听,狼群的移动中夹杂着几声狼啸,声音与众不同,似含蓄着极大的威严,另又有隐约的笛声传出来。狼群的动静便与这两种声音有关。德文只简单地说了几个字:“头狼。笛声。”鲍三等人互相商议几句,便已大致明白。擒贼先擒王,可是要怎样去发现头狼呢?


外围的火把圈传来一阵惊呼,原来忽然起了狂风,几丛篝火竟然被扑灭,狼群见火熄灭,便潮水般侵袭过来。鲍三点点头:“不用我们找,敌人自动现身了。什么人这样心急,居然不肯在幕后多等一等。”

鲍三命众人结成阵形,以守住火光为要,不必重创狼群。邓沐野与吉五去堵住缺口。庞九和德文暗中观察狼群动向,找出头狼和幕后驱动人的方位。吉五先用箭射住阵脚,邓沐野冲进狼群,手起剑落,所到之处倒下一片尸体。狼群的第一次攻势被阻拦住了。

邓沐野喘了口气,自己也觉得惊讶,为什么一到狼群之中,自己就变得如此暴烈。或许自己身上也有潜藏的野性吧,见到鲜血,见到厮杀,会被激发出来。


庞九走过来,悄悄让人熄了近前的一处火把,指给邓沐野看,只见远处一块空地上,站着一匹瘦瘦的灰狼,看起来不起眼。庞九说:“那就是头狼。我和二十三弟射了好几箭,都被它躲过了,着实狡猾。”吉五闻言,皱一皱眉,从箭袋里抽出三支箭来,却和他惯用的银箭不同,通体黝黑,箭头上还带着倒钩。吉五隐在暗处,弓如满月,对准头狼便是一箭射出。那狼果然机灵,闪过一箭,而第二、第三箭连珠射到。眼看头狼就要中箭,却还是差了半寸。吉五微微诧异,“咦”了一声,又搭上三支箭。德文朝他摇手,示意他等等。德文听觉敏锐,已听出方才吉五射箭之时,有一粒小小的石子破空的声音,应该是有人出手,打偏了吉五的箭。德文对吉五耳语几句,吉五点头,这才又是连珠三箭发出。还是和方才一样,每一箭略差了一些分寸,头狼灵活地腾挪避闪,蹿到了狼群中。但吉五的还藏了第四支箭,这支箭射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。空中传来一声尖啸,一声闷哼,随即有什么挟带着风声重重摔了下来。众人看时,原来是一只大雕。它的翅膀被吉五放箭擦伤,摇摇晃晃要落地,却又挣扎着飞了起来。眼尖的已经看到,大雕背上还坐着一个人。

此人见自己的行藏已露,索性不再遮掩,吹响笛声,便驱使狼群大规模进攻。鲍三只是命人用火箭远射,狼身上着火,四处跑动,又带动火势更盛,狼群中惨叫连连,焦枯的臭味随风四溢,可以想见那种惨状。

营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叹:“唉,畜生知道什么,何苦折磨它们呢?”原来是香儿,手上也拿一支玉笛,放到唇边,闲闲吹出一首《浣溪纱》:


“残雪凝辉冷画屏。落梅横笛已三更。更无人处月胧明。   我是人间惆怅客,知君何事泪纵横。断肠声里忆平生。”


曲调悠扬,惆怅中带着安抚味道。奇怪的是,狼群好像也能听懂这音乐,香儿又吹奏一遍,狼群竟渐渐安静下来不动了。邓沐野奇道:“香儿,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!”香儿嫣然一笑:“我是医生,会催眠有什么好奇怪的。”她的笑容尚未收起,忽然脸色一变,口中咳出鲜血来,人往前一栽,倒在邓沐野怀里。邓沐野骇然,抱住香儿,直是呼唤:“香儿,你怎么了,到底怎么了?”

吉五暴喝一声:“还敢暗中伤人,以为你飞得高我就奈何不了你么?看箭!”照空中就是一箭。半空传来一声大笑:“吉五,你还真就奈何不了我!”大笑却随即变成呻吟,“哎哟”一声,一个人从半空摔了下来。原来五的那支箭只是幌子,德文同时在暗中出手,打了那人一镖。


邓沐野上前,沉声说道:“阁下何人,为何要驱赶狼群袭击鹿野?”来人冷笑说:“鹿野的人自命英雄,却只会偷偷摸摸干些暗算人的勾当。卑鄙小人,谁要和你们说话!”吉五不怒反笑:“偷偷摸摸?你看看你自己那身打扮,还有脸说别人偷摸!”来人也不动气:“我这样行事自有我的道理,却不是暗箭伤人。你们鹿野的卑鄙,却是一贯的。”他的语气愤慨,倒像是和鹿野有极大的仇怨。邓沐野一听大感疑惑。鲍三却开腔了:“哦,我道是谁,原来是武林翩翩佳公子碧崖客。别来无恙?”

来人恨恨地摘下面具,扔到地上。只见他相貌英俊,仪表非凡,果然是武林四公子之一,碧崖客。只是脸上有一处伤疤,看上去倒是凭添了一分粗犷之美。碧崖客说道:“托三爷的福,我还没有死。三爷脚下亡魂少了一个,是不是很遗憾?”鲍三一脸苦笑,抱拳说道:“碧兄,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,那只是无心的误伤。大家各为其主,当时我也是不得已,碧兄何苦总是记在心里。”碧崖客冷笑:“不得已就是伤人的理由?你倒让我也往你脸上踢一脚看!”

邓沐野怕两人越说越激烈,节外生枝,于是上前劝解。转身又问碧崖客:“我们鹿野和狼山这些年来并无宿怨,便是要开战,也没有暗中前来的道理。碧公子此行,是否你家狼王的授意?若是狼王,那也没什么好说,鹿野接招就是。若是碧公子自己的意思么,我们也不敢僭越,只得拿下碧公子,请狼王自行发落。”

碧崖客恨恨说道:“若不是狼王的命令,谁敢驱动狼群。你们没见狼王的坐骑也来了么?”众人“啊”了一声。依稀记得在狼群中见到一头白狼来去,倏忽不见了,便没有在意。没想到那就是狼王的坐骑北地雪狼。

鲍三心细,注意到碧崖客并没有说明,狼王的命令是不是要攻打鹿野,于是又问了一遍。碧崖客脸上抽搐一下,方才勉强答道:“狼王的命令是冲着塞外魔宫去的,到鹿野只是借道而已。有几匹狼跟着九爷过来,我也就想来顺便找三爷叙一下旧而已。”鲍三道:“碧兄找我叙旧事小,这狼群过处,方圆百里都要惊动。去塞外魔宫,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鹿野。任凭碧兄是狼王跟前的红人,只怕也不好解释吧?”碧崖客白了鲍三一眼:“狼山的家事,要你操什么心?我自有我的道理。”


邓沐野哈哈一笑:“既然狼山的行动不是针对鹿野的,那便没有大不了。碧公子兴师动众地远来看我家三哥,费事是费事了些,好在没牵涉到不相干的人,大家说说也就过去了。看看天色要破晓,不如劳烦碧公子将狼群带走。留在此地,只怕对市井小民有所不宜。”

碧崖客揣度邓沐野的意思,既然两家并非敌对,所以也不想节外生枝凭添事端。只要碧崖客自行收拾残局,鹿野也可以当作没事发生,不在狼王目前提起。他这次擅自调动狼群前往鹿野,的确是为了与鲍三的旧怨。不想偷袭未曾得手,自己反而要吃个眼前亏。既然对方表示不想追究,自己也唯有借这个梯子赶紧脱身。当下碧崖客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各位,鲍三爷,领教了!鲍三爷的盛情,我一直铭记在心,容我日后再报!”策动大雕,升上天空,便带着狼群退走了。

天色大亮,众人看着周围,除了熄灭的火把、火堆,还有几句烧焦的狼尸,竟是空空如也。原来狼群退走的时候,把受伤以及死去的同伴也带走了。若不是共同经历了这一夜的惊险,想必谁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。

邓沐野扶着香儿,说: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香儿脸色依然有些苍白,却微微一笑说:“这时候回去,爷爷要骂死我了。”邓沐野拍拍胸脯:“有我起送你啊,就说看星星晚了,在鹿野山庄借宿,爷爷不会说什么的。”香儿嘀咕说:“我爷爷相信你比相信我还多呢,你使了什么法子?“邓沐野鬼祟地笑了一下:“没什么法子啊,下棋的时候多输给他几盘就是了。”香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,说:“说你呆,你的鬼心眼可真不少。”邓沐野很不服气:“呆什么呆,都是你们在叫,我有说过自己呆吗?”香儿偏一偏头,俏皮地一笑:“10次里有一次不呆,所以还是呆子!”


“香儿,下次还出来一起看星星吗?”


“下次?还看,不过不要走得太远了,我们在屋顶上看看就行了。”


“嗯,好。下次我指给你看霸宇圣皇他们的星星。师父说,按照年份,他们的星星对应的人要转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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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泉壁上鸣——邓肯外传(五)

五、如花(上)

染柳烟浓,吹梅笛怨,春意知几许。陌上的锦衣少年飞驰而过,白马雕鞍,好不令人钦羡。白马进城之后,马和骑手都放松下来,意态有限地边走边看。果然是钱塘古来繁华,目之所及,烟柳画桥, 风帘翠幕,市列珠玑,少年觉得眼睛都要忙不过来了。他这样左右顾盼,一双眸子正如朝阳映照下的湖水,黑沉沉却吸聚了漫天的云霞,摄人心魄。街道两边的高楼上,有一家的帘幕悄悄揭开来,接着又是一家,另一家。有女子的声音窃窃私语,有的却胆大,故意高声喧哗,要让他听到:“果然是个英俊郎君呢,卫玠也不过如此呢!”少年只是微微一笑,照样走自己的路。忽然听到头顶有人娇呼一声,接着有什么东西飘飘荡荡地飞了下来--或者是故意地也未可知。少年人在马背上,身形微动,便将此物拈在手上。却原来是一方浅紫色的手帕。少年举起手帕,在唇边一吻,顺手又抛了上去。手帕平平展展,就似有人在下面托着一般。这一下,不仅失落手帕的人觉得十分有面子,连两边看热闹的都不禁哄然喝彩。

少年行至一座清雅的小楼跟前,下马,将马缰递给来迎的童子,便要往里走。却有一个青衣丫鬟拦住了,笑着道:“姑娘说了,只有正经邀来的客人才走大门,少爷既然是姑娘可心的人儿,便不该从门里进,该走窗户才是。”少年笑:“这有何难!”脚下一使劲,整个人轻飘飘地便往楼上窗口飞去。轻身的动作做来不难,难得的是他做得极其优美,犹如风卷起一阵落花,风定之后,花与人都不见了。

少年并不知道,在对面高楼上,有两双眼睛正藏在帘后看着他,那种眼神,却不是女子们爱慕的眼光了。其中一个放下帘子,说道:“果然好一个锦绣庞九,鹿野山真乃卧虎藏龙之地!”另一人却不买帐,鼻子里出一声气道:“什么锦绣,华而不实罢了。”起先的那个连忙陪笑道:“那是,那是,虽然锦绣,到底不及马大少千里独行,技艺高超。”那马大少神色依旧冷冷的,说:“早晚碰到我手上,叫他死得好看!”另外那人打个哈哈,说道;“待马大少与我们的这件事议定之后,只会早,不会晚的。”


春雨楼头。庞九已经等了一会,自己起身到房里各处看看。只见房间布置甚为别致,唯独里屋的墙上装饰了一个巨大的羚羊头。庞九盯着这个羚羊头看了一看,自己寻思一回,悄然地笑了。他走出门,往下面大厅里看,正见下面繁弦急管,当中一人飞旋着舞蹈。舞者穿着黑色的短衣,装饰得极为富丽,却露着一段白玉般的腰肢,纤纤不盈一握,然而左右回旋,柔韧如同柳枝。庞九猜想这就是来自西域的胡旋舞?舞者的功力必定相当深厚了。

小丫鬟来请庞九回去,说姑娘马上就回来了。庞九才回到房间,尚未坐定,便听到一阵环佩之声,随即便是一阵香风袭来,耳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道:“我来迟了,请少爷不要见怪!”庞九转身看时,正是方才的舞者。刚从舞场退了出来,装束尚未卸去,外面随便披了一件绿色的长衣。她脸色绯红,想必是因为舞蹈,身上却散发出一股酒香,一双眼睛似睁非睁,如朦胧欲睡一般,叫人一见,不能不沉醉。


她见到庞九,不由得吃吃笑道:“原来却是如此一个俊秀青年呢,青丫头并没有告诉我。”借着醉意,一双玉手便往庞九的脸上抚来。庞九温然笑道:“姑娘醉了。”手中扇子挥开,往面前一挡,左手轻轻一带一送,将她送到椅子上坐下。

“落拓江湖载酒行,楚腰纤细掌中轻,”庞九收起扇子,彬彬有礼道:“在下特来拜会楚潇潇姑娘。”

“楚潇潇,她是什么人?”


庞九不容她躲避,单刀直入地说:“狼山日月宫二宫主,楚潇潇姑娘,就是你。”


她的眼睛睁开了,那种似睡非睡的慵懒神情忽然一扫而空,变得高傲冷厉:“你,到底是谁?”


庞九因为是有求而来,自然实话实说:“鹿野山庞九。”


“鹿野山?”楚潇潇的弯弯的细眉略略一蹙:“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吧?'


“是没有什么关系,与鹿野和狼山都没有关系,只是我个人要求姑娘帮一个忙。”

嘴角带了一点刻薄的笑意,楚潇潇说:“我只是一个被狼山流放到江南的罪人,能帮到你什么呢?”“再说,”她眯起眼睛,出神地看着自己染成翠绿的指甲:“你又凭什么来求我帮忙呢?一张漂亮的脸不是处处都有用的。”


庞九不动声色,将原来握拢放在背后的手打开,上面静静卧着一只白玉凤凰。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,凤凰的雕工也极其精细。


楚潇潇撇了撇嘴:“仅仅一只玉凤凰,只怕也买不动我呢,我这头上的哪一件首饰都比这个值钱。”


庞九只是说:“请姑娘再看看。”


楚潇潇将玉凤拿起来细看,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,不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。她声音带点颤抖,问道:“是他,怎样了?”庞九先小心地打开门,四处看看。楚潇潇挥手止住他,叫来那个青衣丫鬟,吩咐下去,叫人看好四周。这才说道:“这下请你放心说吧。”庞九说了声:“是我大哥。”

楚潇潇此人,原是狼山二宫主不假,但狼山与鹿野素无交往,为什么庞九不惜千里迢迢奔赴江南来找她呢?只因这里有一段极少人知的渊源。两年前遗失了王宫的机密要件,狼王震怒,便判她受群狼啮咬之刑。恰逢邓沐野路过,驱散了狼群,又陪她一路跟踪线索。虽然最终未能将机密追回,却可以辨白自己的无辜了。狼王因此改变成命,只是将她贬出王宫,命她务必寻回机密,才能回去。楚潇潇临行之前,特地将随身佩戴的玉凤交给邓沐野作为信物,以示但有差遣,无不从命。邓沐野救她,本来也不是存心要回报,便没有当回事,只是珍重她的一番心意,收藏起来了。没想到d邓沐野身染怪疾,鹿野上下,既不敢声张,自己多方设法,也不见好转。紧急之中,最终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,因而前来求援。

楚潇潇听庞九说完,奇道:“邓夫人不是有名的医学圣手么,难道也毫无办法?”庞九苦笑说:“就是全靠大嫂,大哥虽然时不时神智昏迷,但起居生活还能如常,外人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觉有异。但他天天自言自笑,别人说话他一点都听不见。大嫂诊断出来,是经脉错乱,但大嫂毕竟不通武功,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也不清楚,便无法对症下药。”楚潇潇想了许久,方道:“看样子要么是中毒,要么是伤到什么地方了。这个症状我似乎依稀听说过,只是总得亲自看一看,才能确定。”

回身便叫:“青儿,准备行装,我要出远门。”庞九急忙道:“楚姑娘,不必了!”楚潇潇说:“如今自然是越快动身越好,为什么不必了?”庞九悄悄比划了一下,楚潇潇“哦”了一声,心中翻腾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感情,但又惊疑道:“他既然病着,怎么能让他出来,还走这么远的路?”庞九道: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烈阳帝特遣门人相邀,说是下个月正好三喜临门:收关门弟子;获得宝藏;又招揽一处势力。别人亲自上门邀请,没有特别理由,便不好不来。”

楚潇潇眉心打了个结:“烈阳帝早就出关逍遥去了,现任掌门为人阴险狠毒,行事风格大不一样。你们现在来到他们的实力范围中,实在是多有不便。”

庞九站起来,一揖到底:“所以才要请姑娘施以援手。只请姑娘看在我大哥昔日的情谊份上,救他早离险境。你的大恩,鹿野山必定铭记于心!”

楚潇潇前后思量,不由长叹一声:“你们是看准我拒绝不了吧?”庞九诚恳地说:“不!虽然我们此举有利用姑娘之嫌,但眼下的确无人可托。为了大哥,我们什么都可以做!”


楚潇潇摆一摆手,说:“罢了,我派人悄悄将他们护送过来就是。强龙不压地头蛇,毕竟这里我呆得比你们久。”

五、如花(下)

楚潇潇仔细诊断一番,又问了香儿等人一些问题,便一边低头寻思,一边在室内绕行。开始走得慢,渐渐越来越快。过了一会,又越走越慢了。香儿与庞九等人互望一眼,心知有了解答。

楚潇潇坐下来,只说了两个字:“大梦。”大梦到底是什么?众人不解。楚潇潇慢慢地说:“大曼荼罗法阵。这阵法先把敌人过去的事,转移入现在的时空里。实虚幻灭之间交替堆叠,然后把人的神志纳入梦中之梦里,疑真疑幻,无法自拔,除非施法者开阵,否则永固阵中,痴见慢疑,盖障之昧,永堕烦恼虚华里(注:这一段全文照搬温瑞安的惊艳一枪。写不动了,还是抄现成的吧:P)后人因阵法难记,就称为大梦了。然而大梦要求施行者的资质极好,悟性甚高,性情坚忍,否则易受到反噬。是以从古至今,只有流风帝一人练成。”

“流风帝为人豪爽,曾经乔战神和烈阳帝都对该阵法有兴趣,流风帝也就慷慨相赠。但这两人发现自己的风格与阵法并不相合,便也没有练下去。时间久了,连流风帝自己的弟子都没有一人知晓此法。烈阳帝晚年出关之时,感悟天下武功尽是害人之物,于是将生平的武学秘笈全部销毁。现今烈阳门要重振声威,却又在四处一一搜罗。”


“我主狼王曾经与乔战神有所往来,乔战神因觉得以狼王的个性资质,却与大梦暗合了,故将阵法连同自己的所悟一并交给狼王。没想到几年之后,这个阵法却自王宫失窃了。这才连累我被贬。”

“如果找到偷窃心法的是谁,自然也就知道是谁暗算了邓门主,才好施救。”

庞九问道:“那楚姑娘经过这些年查访,有没有查出是什么人所为!”


“烈-阳-门!”楚潇潇一字一顿地说,说到最后一个“门”字,整个人忽然向后飞起,长剑森森,刺向窗外。外面有人哈哈大笑:“果然还算机灵!知道就算知道了,你也救不了他,只怕连你自己都难保!”

楚潇潇索性跃上屋顶,高声说道:“南十三郎,你得了心法又如何。狼王的天分难道还不如你?他尚且不敢轻易试验,你就不怕反噬么?”

那烈阳门南十三郎率领手下齐齐现身,说道:“我自然没有那么笨,可是有个人不怕反噬,执意要练,我们也就做做好事帮他练了。有反噬也反不到我们身上,倒是邓沐野,只怕在梦里醒不过来了,哈哈哈哈!”

楚潇潇惊讶地问:“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要练心法?练的不好轻则心力交瘁,重则走火入魔,性命难保。”一个人在一侧悠悠说道:“是我。我便不信邪,看它怎么反噬我!”众人看时,此人着红蓝服饰,却是“千里独行”马布理。

庞九讥笑道:“以你马大少的本领,何至于要受惠于烈阳门,受他们差遣呢?”马布理仰天长笑:“烈阳门岂是有意施恩惠给我,我自愿以身试法,他们乐得顺水推舟。我马布理也并不是什么人差遣得动的,不过是看你不顺眼,和他们一起来修理你。你们有什么恩怨,一概与我无关。”

“不用和他们废话了,动手吧!”南十三郎一声令下,烈阳门将众人团团围住,便厮杀起来。周围乱成一团,邓沐野却是置若罔闻,因为他还困在自己的梦境里走不开。他见到了自己的前生,穿着金甲的神将,后来化作天上的星星。他看到在星光的照耀下,一个小男孩出生了,后来牵着姐姐的手,走在山路上。这当然都是幻觉,但他的感觉却是真的。只是在梦里,没有了时间的顺序。时间流过去,又倒过来,他永远走不到现在。身边的一切他都看得见,听得见,但他与他们沟通不了。

庞九正在苦苦支撑,吉五尤其是。他本来不擅近战,但今天弓箭施展不开,手使一把红袖刀,渐渐力竭。但他不断对自己说:不要倒,不要停。你一倒,所有的人都要完了!接着就是狠狠一刀挥出去。他甚至不再介意受伤,因为每受一次伤,他的神经就被刺激一次,能磨砺他的战意。庞九被马布理步步进逼,全凭腾挪功夫,趁机还一下手,但已落了下风。南十三郎本就是厉害角色,楚潇潇护着香儿,身上中了好几掌。而邓沐野的梦,也到了紧要关头。因为梦也有关键,如果在这时候清醒,就不会为梦所迷了。邓沐野梦见自己和香儿在看流星,旁边是庞九和一条大黑狗一起玩耍。但是邓沐野记起来,那天有火光,有很浓的血腥。就和现在的血腥气一样。所以,那不是庞九和黑狗,而是,狼!

邓沐野奋力挣了一下:不对,这不是真的,这是梦。我要赶快醒来!他比了一个明王不动心法手印,在心中默念:以无所得故,菩提萨陀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无挂碍,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磐。渐渐心地澄明。

马布理忽然邪邪地笑了一下,几个绕步,欺到庞九跟前,当胸便是一掌。庞九虽然躲过,但被掌风扫到,忽然隐隐一阵晕眩。他是个机灵人,想到楚潇潇所言”大梦“,马上将手指送到口中一咬,命令自己:“一定不要犯迷糊,不要想!”但随着马布理的脚步行云流水一般走动,庞九不由自主跟着走了进去。他看见了海,见到了美丽的黑皮肤女孩。但他都会提醒自己:这里是江南,没有海,都是幻象,什么都不要信。于是就一阵清醒一阵糊涂。反而是马布理,走着走着,走进了一个世界。很多小孩在一起玩耍,但都不理他。他气急了,将一个瓶子摔到地上,说:“不让我玩,大家都别想玩!”他的口中,再次泛起苦味。

楚潇潇见邓沐野的眼睛在快速转动,知道这是他即将苏醒的征兆,告诉香儿一声,让她在前面掩护--邓沐野出于本能,就算控制不了,也不会伤她,自己则悄悄绕到邓沐野背后,弹了一束银针,分刺他脑后几道大穴。邓沐野的脚步停了一下,接着木然地坐下。楚潇潇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邓沐野,身后烈阳门的马里昂悄然袭来,手中狼牙棒重重击出。楚潇潇一个翻滚,用剑格开,但胸中气血涌动,忍不住狂喷出来,正好喷得邓沐野满脸都是。

这忽然而来的血腥刺激让邓沐野全身一抖,突然一切变得真实起来。他先给了自己一拳,痛,是真的。


他朝吉五喊了一声:“小五,刀来!”吉五应声将刀抛过来,邓沐野横刀一劈。清冷的刀光洒过。

数峰清苦,商略黄昏雨。浇熄了烈焰与尘嚣。


再一刀,飘忽凌厉,斩断一切梦境。庞九和马布理突然觉得,眼前似乎去了一道屏障,原来真正的天色,是昏黄惨淡的。

远离颠倒梦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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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潇潇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,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自身体中流逝。

庞九轻轻问她:“你为他做了这些,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。你认为值得吗?”

楚潇潇艰难地笑了一笑:“喜欢一个人,为他做任何事,都是高兴的。并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。”

她闭上眼睛,唇边浮起一丝凄凉的笑意:“而且我直到现在才发觉,或许我并不是爱他。只因为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,我就一心一意要对他好。这不是爱,只是寂寞...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低,越来越弱:“寂寞...真冷啊,像我小的时候刚到狼山一样冷...”

庞九抱着她,一动也不敢动,生怕惊扰了她的沉睡似的。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,邓沐野和香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。邓沐野对庞九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,一手把楚潇潇从庞九的怀里接了过来,一手轻抚她的头顶,低声说道:“可怜的孩子。”

楚潇潇努力地睁眼看了看,随即又闭上了。她觉得身上渐渐暖和起来,一片温暖的云托着她,正在渐渐地远去,远去...

一小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,就停留在那里。

窗外兀自有人唱着:“人人尽说江南好,游人只合江南老.春水碧于天,画船听雨眠. 垆边人似月,皓腕凝霜雪.未老莫还乡,还乡须断肠. ”

断肠的因缘,并不是因为还乡。无论肠断何处,灵魂总能找到回家的路。只有魂梦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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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见亦无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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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泉壁上鸣——邓肯外传(六)

六、月魂(上)


月圆之夜,群山之巅。鹿野山众人携带家小,来到山顶,聚众赏月。待到月上中天,众人齐齐仰望,只见此时正是月亮最精彩的时候,照得山顶的亭台犹如白昼。周围群山上,则如同笼了一层轻纱,环顾四周,有身在瑶池仙境之感。一阵松风过后,万籁俱寂,何似在人间!

邓沐野率众兄弟为师父、师叔祝酒。林波心怀大慰,对罗冰说道:“值此佳节,眼见我鹿野门下人才齐整,芝兰满阶,真是值得浮三大白!”巴十七与霍力这两员老臣眼见林波高兴,更是凑趣,将各自的小儿叫过来,让他们对演一套空手夺白刃。林波乐得合不拢嘴,转眼见邓沐野也在一旁出神观看,便笑着说:“沐野啊,你们兄弟也要夺努力,让我多几个徒孙可以抱。”邓沐野握着妻子的手,只是微笑不言。

下山的时候,天色微微有些变化。林波叫住了邓沐野,指着天上的月亮说:“你看!”月亮周围,隐隐有一圈五色光晕。林波意味深长地说:“日晕则雨,月晕则风。何方有缺,何方有风。天下的风雨,就要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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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年冬天,紫金王朝圣临门与塞外魔宫斗得如火似荼,鹿野山趁机四出攻城略地。圣临门最后败给魔宫,一蹶不振,而魔宫也受到重创。两虎相争,却给了鹿野山渔翁得利的机会。

是年冬天,鹿野接连荡平武林六十家,平定西南。而烈阳门、金顶门、雨城、射月宫等各派势力也纷纷趁圣临门与魔宫火并之际抢占地盘,各方势均力敌,暂且相安无事。但所有人都明白,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暂时的宁静。自乔战神退隐,各方势力崛起,都有问鼎之心。迟早将会有一场大战,席卷大陆。


第二年春,鹿野远征落矶山,攻陷金顶门,斩金顶门主将马玎。邓沐野性素不喜落矶山之苦寒,曾戏言说:“但愿这一战之后,此地平静,不用我再远道前来。”而金顶门经此一战,主力损失殆尽,元气大伤,之后多年未能再起事端,落矶山果然安宁了很久。

乔战神退出江湖之后,弟子雷伦投到雨城城主麦克连门下,很快便助雨城称霸一方。鹿野平定金顶门之后,移师雨城。鲍三与雷伦本有旧怨,双方一见,更是眼红,杀得天昏地暗。雷伦一身战神亲传的功夫,非同小可,连攻陷鹿野两阵。好在鹿野将士用心,最终迫使雷伦败退,雨城城主麦克连出奔。雨城遂告平定。

初秋,邓沐野率众与烈阳门对峙,双方互有攻守。由于初秋天气依然炎热,战事一起,事务繁忙,鹿野之后,邓沐野总没有好好睡上一觉,看起来有些憔悴。邓沐野自己没当回事,忙起来什么都忘了,众人却都有些忧心。

忽一日,烈阳门遣人前来送信,邓沐野打开看时,见上书:“今秋风渐起,鲈鱼肥美。今特置扁舟一叶,美酒两坛,邀君共饮于秋江之上。君素雅达,定不致使我空候而返也。”下面落款:南十三郎。邓沐野将信递给众兄弟看,一边笑道:“君素雅达,我什么时候雅过?倒是南十三郎这信来得有趣。嗯,这么多天没刮胡子,我得好好修理一下才好去见人。”众人异口同声道:“大哥,你还真得去呀?”邓沐野憨憨地一笑:“有人请喝酒干吗不去?”吉五皱眉说:“大哥,难道你忘了以前烈阳门设计伏击我们?这次南三十郎相邀,必定没安好心。”邓沐野不以为然,说:“五弟多虑了。以前是以前,这次大家亮明刀枪,实实在在比拼,南三十郎没有必要耍这心机吧。”众人齐声相劝,奈何邓沐野坚持己见,一定要去。最后邓沐野眨了眨眼睛,说道:“大哥我现在天天有仗打,日夜操劳。现在有人请我喝酒,轻松一下,你们就这么狠心,不让我放个假?”众人听他说得可怜,忍不住笑,也就不再坚持。只鲍三和吉五是精细人,听到邓沐野出门,暗中一一布置停当了,方才放心。

邓沐野出城,沿着江边一直前行,不见南三十郎踪迹,忽见岸边泊着一只小船,船上有人放歌:“水涌山叠,年少周郎何处也?不觉的灰飞烟灭!可怜黄盖转伤嗟,破曹的樯橹一时绝。鏖兵的江水犹然热。好叫我情惨切!这也不是江水。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!”


邓沐野暗自点头,纵身跳上小船,朗声道:“南兄好雅兴,恕邓某来迟一步!”只听得“嗷”地一声,小船上忽然蹿出一头白猿,面目狰狞地朝邓沐野扑来。邓沐野仓促之间在空中一转身,脚尖一点,落在船头,同时喝一声:“着!”手中扔出一物,正打在白猿头上。白猿打了个滚,一溜烟蹿上岸跑了。船上的人站起来,正是南十三郎。他本来正在喝止白猿,见状奇道:“邓兄用了什么兵器,居然一下子就把我那白猿打跑了?”邓沐野摸摸后脑勺,不好意思地说:“哪里有什么兵器,那是内人让我带来的五香鸡爪,给我和南兄下酒的,香着呢。刚才就势扔了一个出去,定是那白猿嘴馋,捡起来躲到一边啃去了。”南十三郎也不禁一笑,随即道:“邓兄雄才大略,又有娇妻美眷,实在让人羡慕。”邓沐野老实承认:“是啊,我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,总能遇到很好的人。”

见到邓沐野,南十三郎其实略有些惊诧,说道:“邓兄果然豁达,我道你那里众人必定阻拦,不让你来了。”邓沐野爽快地说:“有什么可阻拦的!南兄以美食美景相邀,他们都眼馋想跟来,是我把他们赶回去了。”南十三郎淡淡地一笑,也不说什么,招呼身后小童拿酒来。鱼篓里已经有了两条鲈鱼,南十三郎吩咐即刻拿去整治。拍开泥封,一股醇厚的酒香飘出来,邓沐野不由得赞一声:“好酒!”南十三郎道:“这酒可有些年头了。我和十四郎一起打天下的时候,埋下这坛酒,约定有朝一日,得偿心愿,便取出此酒痛饮。只是没想到...”他顿住了,没再说下去。邓沐野心知他想说的是: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被迫会和十四郎分离,来到烈阳门,共打江山的希望成空了。邓沐野举起酒,说:“英雄自有用武之地,南兄乃是可以开创时势的人,来到烈阳门正好!”南十三郎回敬一杯,说道:“邓兄果然是厚道人。”


酒至半酣,南十三郎起身道:“醉翁之意不在酒,我的意思想必邓兄明白?”邓沐野一笑,说:“明白。上次没好好打,这次可以放开手脚了。”南十三郎惊讶于邓沐野的反应,问道:”邓兄真的不介意上次的事?“邓沐野说:”各为其主,也没什么可责怪的。南兄对烈阳门一片忠心,对得起烈阳门即可。”南十三郎点点头,自腰间取下软鞭,道声“邓兄请了!”,使出一式“流云飞花”。邓沐野还了一招“天外飞仙”,一边赞叹:“南兄的步法,似已得穿花神将的精髓。”南十三郎脚下不停,面无表情地道:“我自是我,穿花神将再好,与我并无关系。”邓沐野一想,遂笑道:“是。”

两人打了一会,兴致起来,于是各抱起一坛酒,咕嘟咕嘟猛喝一气。两人对望一眼,互相问:“喝好没有?那就再打!”酒越喝越多,也越战越酣,两人过招,精彩迭出,都对对方深感佩服。最后两人都打累了,才停下手,邓沐野横七竖八地往地上一坐,南十三郎索性整个人趴到地上了。

坐了一会,邓沐野感到酒劲上来了,迷迷糊糊的。他喃喃自语道:“我就知道我不能喝,没想到这么不能喝…”南十三郎听他声音渐渐含糊,原来已经睡着了。南十三郎看着他,踌躇一回,终于摇了摇头,吩咐白猿拿被子给邓沐野盖上,叫它好生守着,自己收拾起钓竿,飘然而去。

邓沐野这一睡,就睡到了黄昏。鹿野众人久等不见他回来,不免心中焦急。鲍三本来已经遣人在四周打探动静,此时有人来报,说南十三郎已经驾船离开了,但不知邓沐野去了哪里。庞九率人四处寻找,后来只见在岸边一棵红叶树下,邓沐野安然睡卧,旁边有一只白猿看守。吉五恐白猿对邓沐野不利,早已一箭射过去。庞九急呼:“五哥慢来,小心伤了师兄!”但箭已离弦,哪里收得住?那白猿却也有神通,见箭飞来,不慌不忙,就用爪子将箭握住了。吉五大为称奇,喝道:“有神通的,再接我一箭,我便服你!”一箭流星般射出去,白猿也似有意卖弄,不动不动,直到箭射到跟前才伸出爪尖,将箭弹开。白猿随即用手指勾了勾,似要吉五服输的意思。众人不由哄笑起来。吉五不禁涨红了脸,但还是守信,对白猿拱了拱手。白猿咧开大嘴,露出笑容,便伸臂抓住树枝,一个纵身,便荡到森林深处去了。

邓沐野翻身坐起来,揉揉眼睛说:“睡得真香,好久没这么踏实睡过了!咦,这是哪里?”众人上前,告诉他所发生的事。邓沐野不由感叹:“南十三郎果然是奇人,为人做事恩怨分明。”

两天后,鹿野与烈阳门决战于凤凰城。奈何斯鞑尔有勇无谋,白猿忽然丧失机敏,南十三郎虽竭尽全力,斩杀甚众,仍无法挽回颓势,最后力尽,只得掷下兵器认输。邓沐野亲手相扶,说道:“南兄已经尽力,输这一场,也无损兄的英雄气节。”南十三郎只是苦笑,说道:“我受烈阳门重托,不能复兴本门,还谈何英雄气节!若邓门主念烈阳门过去荣光,容许南某回去重振旗鼓,南某来年必定再来与邓门主决一死战!“邓沐野哈哈大笑,道:“好气概!南兄请去吧,来年邓某一定在此恭候。”

六、月魂(下)

烈阳门被攻克之后,西部已在鹿野山控制之下。邓沐野的目光不免投向了连绵不尽的山脉的尽头。那里有沙漠,沙漠的中间则有一座繁华城市:塞上魔宫。西部厮杀剧烈,魔宫在东部也没有闲着。虽然与圣临门火并之后实力有所消减,魔宫仍然以一种惊人的强韧活过来了。让魔宫活,就意味着敌人死。所以魔宫高高地矗立在沙漠中,脚下踩着圣临门、射月宫、绿衫党、火魔宫的残骸。骸骨越多,魔宫升得越高。

魔宫和鹿野山,谁将成为谁的王朝基石呢?


秋,新月如钩,有月蚀,主刀兵。华氏双雄率魔宫与邓沐野师徒会战于鹿野山。邓沐野、吉五、庞九三剑合璧,催动“流星赶月”阵形,华氏双雄被打得昏头转向,连续两次进攻鹿野上未果,大败而回。鹿野山趁机追杀,直追到大漠边缘,方才扎下营寨。魔宫回到熟悉的大漠水土之中,五将还能得到魔宫秘制的魔血供养,顿时恢复了精神,变得强悍无匹。鹿野山众人则初涉大漠,身处陌生的环境,战力有了削弱。消长之间,双方又战两场,鹿野山都败在魔宫手下。

鹿野山且败且走,在半路上遇到魔宫五将之一韩芮普和华氏老大华火德的伏击。邓沐野心绪不宁,与华火德交战异常吃力。华火德使一对流星锤,邓沐野举剑相迎,不多时竟被华火德用铰链将剑缠住。华火德用力往下扯,几乎将邓沐野连人带马一起拉倒。魔宫众人一拥而上,将邓沐野团团围住,邓沐野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,往西方败退下去。华火德不禁仰天大笑:“谁敢杀我?谁敢杀我?!”忽听背后有人冷冷说道:“我敢杀你!”此人正是鹿野门下老臣霍力。他因见众人忙于厮杀,却忘了一个小小死角,于是悄悄取下弓箭,隐在暗处。趁华火德见邓沐野败退而得意忘形之机,他手起箭落,正中华火德肩窝,华火德大叫一声,落下马来,幸好被手下即使救起,退回魔宫。霍力率众追杀一阵,反而转败为胜。此战之后,霍力“神箭”之名,顿时响彻武林。

霍力此人,性机警,擅暗杀狙击之技。他早先效力圣临门,以同样手法重创过娑陀国国王韦啸波,就连邓沐野当年也吃过他的亏。后因圣临门清洗门户,霍力不忿,乃转投鹿野山。林波得到霍力,曾经大喜道:“此乃我鹿野拼图的最后一块。大事可定矣!”今日果建奇功。

邓沐野回到营寨之中,想起今日险些败绩,心中不免郁闷。他苦苦思索破敌良方,但仍然没有头绪。对方五人如一体,心意相通,运转自如,更兼魔宫养育人才,都有半人半魔之体,性情之强悍、体力之充沛、招数之奇特,都不是一般门派所能及。就连乔战神刚出道的时候,也曾受到魔宫的重击。邓沐野发现,鹿野擅长的,魔宫也擅长;魔宫拥有的,鹿野则未必有。他们的破绽在哪里?邓沐野一直思索此事,直到半夜才恍恍忽忽睡着。不一会就听得自己阵地里一片嘈杂慌乱,原来使华氏双雄中的华云钟带人劫营了。鹿野山大战之后,人人疲乏,未能做好准备,被华云钟好一顿厮杀,损失惨重。


第二天,邓沐野脸色铁青,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,忽然对林波说:“师父,我要出去几天。告诉香儿不要担心。其他人那里,师父暂且就不要告诉他们了,就说我在休息。”林波本来想问邓沐野要去哪里,但还是没问,只是点点头,拍拍邓沐野的肩说:“快去快回,注意安全。”邓沐野“嗯”了一声。

只因前一天晚上,邓沐野看见草地上有个小小的女孩子一边唱歌,一边玩耍,忽然想起那年,蓝腾溪请他去奥海的事。邓沐野虽然回绝了蓝腾溪的邀请,但两人的情谊并没有受到影响。只是蓝腾溪自那以后,腿伤复发。又被庸医所误,几乎送命,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。好汉也怕并来磨,蓝腾溪受伤的这几年,世事已经千变万化。他本是乔战神的大弟子,竟渐渐被人遗忘,蹉跎至此。邓沐野想起他,不由得感慨万千,所以马上动身前去寻访故人。

蓝腾溪的精神却还好,虽然经此剧变,头发已经有些斑白,人却比先前更为豁达,性情尤为坚忍。两人畅谈许久,邓沐野渐渐觉得心胸开阔起来。

临行前,蓝夫人塔娜赠歌一曲:

“拈朵微笑的花
想一番人世变换
到头来输赢有何妨
日与月互消长
富与贵难久长
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

眉间放一字宽
看一段人间风光
谁不是把悲喜在尝
海连天走不完
恩怨难计算
昨日非今日该忘

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
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
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
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摇”

邓沐野静静听完,这才以大礼拜倒:“多谢夫人,小弟已然悟了。”

安忍不动如大地,静虑深密如秘藏。
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


“爸爸,看,月亮又大又圆!”西妮指着月亮,对邓沐野唧唧喳喳地说。邓沐野亲了女儿一口,说:“是啊,真圆,像西妮的小脸一样。”

香儿着走过来,牵起女儿的手。三人一起仰望天空。花长好,月长圆,有情人长相伴。

邓沐野对妻子说:“我想起很久以前,我和你,也是这样在一起看星星。”

香儿温柔地说:“嗯,我记得,那时候我们真年轻。”

西妮好奇地问:“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,是不是没有现在高?”

香儿笑了:“是没有现在这么高,而且呀,不是现在这样乱乱的头发,长长的胡子。你爸爸那时候就是一个调皮的大男孩而已。”

邓沐野微笑着听她们俩对话,忽然想起来说:“说起星星,我想起师父说过的话。其实或许师父也看错了,根本就没有星星这回事。但我虽然不相信,星星这样的信念常常会在我心里浮起。所以,或者星星真的是存在的。”

“我当初曾经起誓说,不管我是什么人,或者不是什么人,都要好好地做自己。现在想来,我应该是实现了自己的话。得到天下,或者失去天下,都是平常的事。对我来说,重要的只有我们三个,要永远在一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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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辰和月亮,自洪荒时代,就在见证人间的一切。古往今来,沧海桑田,英雄对胜利的热爱,却从来未曾改变,不曾消失。那是岁月也无法带走的赞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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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见亦无事

此帖于 2005-10-21 12:41 被 小楼一夜听春雨 编辑.
小楼一夜听春雨离线中   引用
 2005-10-20 19:03  #7
白金翻译
 
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头像
 
加入日期: 2005-01-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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贴完了,呼呼。

这个外传可视为马刺狂那个长篇的附加读物,所用的人物我就不一一说明了。从来没写过小说的,漏洞百出,权当娱乐。大家在这里看看,指指点点,看了一笑就是,不用转到外面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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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见亦无事
小楼一夜听春雨离线中   引用
 2005-10-20 20:23  #8
goal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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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S真乃卧虎藏龙之地,,,,

小楼的文字功底绝不亚于英文水平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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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,我改还不行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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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2005-10-20 20:54  #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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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得很好啊,专门写老大的,我喜欢 ,哈哈
__________________
暑假废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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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2005-10-20 23:09  #10
crs
吉祥物
 
加入日期: 2005-02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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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来今晚是看不完了,只好明早了,对了,顶个好文.
crs离线中   引用
 2005-10-22 02:05  #11
球星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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加入日期: 2005-08-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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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东西一件,呵呵~~~~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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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生儿,天使的微笑!!!
2001.5.18的闪回!
一生永爱!!!恒久不渝!!
I WILL LOVE YOU FOR EVER !!
一辈子TF!!
决战之时!!!!
MAN-U冷月天刺离线中   引用
 2005-10-22 12:57  #12
21 20 9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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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丸 荣获 2005-06 Fantasy NBA ChinaSpurs 联赛第5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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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耐心太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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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nu
红丸离线中   引用
 2005-10-29 14:59  #13
全明星
 
永爱的头像
 
加入日期: 2005-01-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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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文,佩服楼主
__________________
当佛还是一快石头的时候,需要经过倒斧和锤凿的敲打,
在叮当的声音中,碎屑飞溅飞溅。
他是不会喊疼的,他的心也不会流血。在这种无言的痛楚中,
尽管石头得忍受着,只有这样才能有人形,才能有人性。 :
永爱离线中   引用
 2005-11-04 19:56  #14
吉祥物
 
加入日期: 2005-04-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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搂主好文啊,然曾经是CS一道亮丽风景的小楼译文,最近却难得一见,呼唤啊呼唤。
烛光摇影离线中   引用
 2005-11-21 12:41  #15
裁判
 
依莲犹卡的头像
 
加入日期: 2005-07-01
帖子: 48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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泪个~~~~偶到现在才看到这么好的文!!捉狂中~~
左右左右!!原来叮当的正确来源是这里呀~~~~~~
文中一些地方还不明确,等偶日后小有成长再来翻阅~~~~
拜别!!
__________________
最后22分——1个投篮20个罚球
全场50个罚球,第四节24个罚球
依莲犹卡离线中   引用
 2005-11-21 13:06  #16
球星
 
west231的头像
 
加入日期: 2005-04-23
帖子: 246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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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长
好长
PF
慢慢看
__________________
论坛没广告了
管理员你的日子好过吗?摸摸 
west231离线中   引用
 2005-11-23 08:59  #17
心魔骤起
 
毒马刺的头像
 
加入日期: 2005-01-10
帖子: 6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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叹服。。。

这还是随便贴贴的。。。。。。。
毒马刺离线中   引用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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