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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转载)翻译家们


转载自思维的乐趣，原作者苌苌


单向街的核桃树绿了。天上淡淡一层薄云，下午坐在树下，趴在一张镜子做面的桌子上抄书，浑身上下被盈盈的绿色包裹着，温朗的风轻抚着露在无袖春装外的胳膊，抄的是《生活》杂志最近一期的翻译家专题，做得太好了。最近关注翻译方面的事，才知道国家通行标准的翻译费少的可怜，让我很敬佩那些认真遣词造句的翻译家，大家这么多年，都是凭着兴趣做事，大多是兼职。戈革说他一生都没有休息过。“不为别的，就为我喜欢的事情。不是为了稿费，不是为了别人，而是为了我自己。我就是要翻译《玻尔集》，即使最终也没有人去读它，它存在那里，就已经改变了中国。”我特别喜欢他说得最后一句话。



柳鸣九说，他对自己的要求不是当翻译家，而是做学问，研究外国文学，翻译是辅助他的研究之用。福克纳的译者说，福克纳写的东西太绕了，像爵士乐，有时一天就能翻译一段，或者为一个句子琢磨半天。这样的速度就别指望靠这个养活自己了。林少华是快刀手，《挪威的森林》23万字三个月翻完，一个月润色。他形容几乎就是抄书的速度。但不是不用心，以前在别的什么地方，看林少华谈翻译的灵感和悟性：



“这里仅举一例。日语中有个常用形容词叫“にっこり”，辞典标准释义为“微微一笑”，而实际翻译起来亦可为“嫣然一笑”、“燦然一笑”、“莞尔一笑”，或者“妩媚地一笑”、“动人地一笑”、“好看地一笑”、“淡淡地一笑”、“浅浅地一笑”，抑或“笑眯眯”、“笑吟吟”、“笑盈盈”、“笑嘻嘻”……如此不一而定。如何从近乎无限的选项中一瞬间捕捉最恰当的一个，除了文字功底，就要靠灵感和悟性了。”“日本文学如日本料理，以淡为主，以淡为美。问题是如果同样译得那么淡，中国人就未必觉得美了。而我为了缩短日本人和中国人的审美距离，有时就在允许范围内微调一下，就要多放几克盐进去。在这个意义上，就不是美化，而是一种“信”，一种忠实，即审美忠实。”



前两天和JAZZ同学聊天，他说林少华是他的师伯，是睡在他吉大日语老师上铺的兄弟。那批文革中的工农兵学员成分匪夷所思，比如他老师，以前就是个挖煤的。但师爷教得好，这批学生十几个成了日语界的泰斗。林少华翻译村上春树的35本书，就村上研究方面而言，也算得道成精：“村上的小说，在轻松中有点窘迫，悠闲中有点紧张，潇洒中有一点苦涩，热情中有一点冷漠。在译《舞舞舞》时，在这个年龄最与我接近的主人公身上，我看到了令我怦然心动的话‘我的人生是我的，你的人生是你的。’只要你清楚自己在寻求什么，那就尽管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，别人怎么说与你无关。 /人的本质是孤独的。所以要与人交往，以求相互理解，然而相互理解真的可能吗？不，不可能。任何寻求理解的方式都是枉费心机。不做任何努力就是，不被理解也无所谓。/人生这东西到处都是又黑又深的地洞，也许是情势所逼，或者很早就刻在遗传因子中也不可知，人因此而跌落下来，不实际地活一活，不会明白那种恐惧与胆战心惊。”



写诗是我生命的中心。但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，翻译会让我过得有意义。翻译时，人整个静下来，通过表达别人的作品，我进一步加强自己的感受力。——黄灿然



一些古训：



以效果而论，翻译应当像临画一样，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，以实际工作论，翻译比临画难，翻译工作要做得好，必须一改再改三改四改。——傅雷



我这一生有30多年送给了莎氏，我自得其乐而已。但也有无形的报酬，我从沙氏的著作中，培养了一种人生态度，对世界万物抱有浓厚兴趣，对人间万象持理解容忍的胸怀——梁实秋



凡是翻译，必须兼顾着两面，一则当然力求其易解，一则保持原作的丰姿。——鲁迅